坐在地上發了許久呆的言冰，緩緩擡起了頭，再次看向那座被削成“平頭哥”的巨山。

此時的言冰，顯然還是一副懵逼的狀态……

畢竟對于一個理科生而言，數學公式，物理定律，化學方程，這些熏陶了他們十幾年的東西，已經徹底融入了他的生活，甚至融入了靈魂與血液……

它們已經不單單是符号和等式那麼簡單了，它們對于言冰而言，更像是信條，甚至是信仰！

所以，如果非要舉個例子來形容言冰此刻的心情的話……

大概就等同于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親眼看到了上帝在自己面前挖鼻屎……而上帝卻不以為意地沖着他笑了笑，并順便把鼻屎抹在了自己的白袍上一樣……

這是信仰的崩塌……！！！

老頭背着手，慢慢悠悠的走到言冰跟前，陪她一起看了會“平頭山”，然後輕聲問道：“小友，如何？老夫這一手，可還滿意麼？”

還處于木讷狀态的言冰本能的擡頭看看他，然後又無力的看了看山峰，“嗯”了一聲。

“那小友，是否對老夫很是欽佩啊？”老頭盯着言冰，眉開眼笑的問道。

“嗯”

“那小友，可想自己也有這般身手？”

“嗯”

“那小友，想不想拜老夫為師？”

“嗯！…………，嗯~~？？？”

“那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老夫就勉為其難的收你為徒吧。”老頭奸計得逞，轉身就走。

我靠！你特麼套路我！？

“等一下！”言冰趕忙以手撐地，站了起來，繼續追問道：“您之前不是說我天賦一般的麼？”

“老夫那是怕你驕傲啊……”老頭嘿嘿壞笑。

“那您跟我說實話，我天賦到底有多好？”言冰很是好奇。

聞言，老頭緩緩地轉過身看着言冰，笑着說道：“要說筋骨的話，你比尋常人要強三倍以上，而且你丹田内的氣旋，也比普通未練武的人強了五倍不止，最主要的是你這種體質老夫活了一百餘年也從未見過，所以要讓老夫平心而論的話，小丫頭 ，你簡直就是個“怪物”啊。”

說到“怪物”兩個字時，老頭雙眼死死盯住了言冰那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眸，想通過這次對視，讀到她隐藏在内心最深處的想法……

王臨風畢竟已經活了百年，閱人何止無數，他有這個信心……

但是言冰卻表現的古井無波……一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就這麼和老頭對視着，無畏無懼，迷茫的眼神中隻透露出了兩個字：

“好奇”

對老頭的好奇，對他這身武功的好奇，對這方水土，對這裡的人，對這天地萬物的好奇。

隻有好奇？

有意思。

老夫又何嘗不是對你也很好奇呢……

幾秒的對視後，老頭笑着搖了搖頭。

擡頭看着天空中的皓月，繼續說道：“其實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到底是什麼人……打你第一次來書店，我就注意到你荷包上繡着隻有皇族才能使用的蓮花圖樣，可是皇族之人又怎會讓一個未出閣的小丫頭自己一個人住在客棧？還沒有派人出來尋你？

所以這幾日，老夫也一直在暗中觀察你。

你很勤奮，也很好學，這很好。

你做事随心，随性，敢作敢為，又能知錯而改，這也很好。

但是，你對地位，對身份的種種漠視，完全不像一個皇族，甚至與這世上大多數人都不太一樣，這也讓老夫對你更加的好奇。”

老頭沉吟了一會，繼續說道：“你也知道，我們飛霞門與羅門教之前立下的賭約，而這個期限，也越發的近了……像你這樣的好苗子，老夫自然不想錯過。

所以，老夫也不拐彎抹角了，孩子，你跟老夫說實話！你究竟是何人！？又想做一個怎樣的人？”

說完這些，老頭依然看着月亮，并沒有再看言冰一眼，這表明了老頭此時的立場。

隻要言冰肯說，無論她說什麼，老頭都會選擇相信。

而大師兄和陸良，則靜靜地蹲了下來，一直看着言冰，但從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倆也是充滿了好奇。

言冰看了看老頭，又看了看大師兄和十五師兄。

陷入了沉思……

以這三人的功夫，還甘願窩在一個書店裡受窮，想必是正道之輩……

那我到底要不要說實話呢……？

可我的遭遇又太過匪夷所思，要是說了他們不信怎麼辦？

可要是撒謊……

以後拜入師門，朝夕相處，又要用無數個謊話來圓之前的謊話……想想都累！

罷了！ 那就婉轉相告吧！

怎麼想……由你們。

想到這，言冰便擡起頭看向了老者，也對看向了他身後的封塵和陸良，對他三人朗聲說道：“我來自一個夢中的世界……”

聞言，風塵和陸良兩人面面相觑，随即雙雙捂着嘴在一旁偷笑……顯然他倆并不相信……

唯有老頭始終看着言冰的眼睛，一臉的平淡……

“在那個世界裡，人人向善，追求平等，他們都是靠着自己的勤奮和堅持不懈的努力來改變自己的境遇，使得自己的生活能夠變得更加美好……

所以，我并不覺得我會比窮人高一等，因為窮人也可以靠着自己的努力緻富！

我也不會覺得自己比富貴人家低一等，因為我也能靠着智慧和雙手成為富人！

但這些……都不是我最想做的……

我最想做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回到自己的夢中世界，再次見到我的家人……

至于那個荷包，是我第一天到了這邊時…………”

言冰話剛說到一半，就見到老頭揮了揮手，一臉微笑地說道：“後面就不必說了……”

她還以為老頭這是不信自己，連忙皺着眉頭喊道：“我沒騙你們！”

老頭卻搖了搖頭，笑着說道：“老夫信你，隻是，老夫已經聽到最想知道的事情了，至于後面的事情對老夫來說，并不重要……你可以将來慢慢講……”

“言啟華！！”随着這聲名諱被叫出口，老頭的臉色瞬間嚴肅了起來，完全沒有了之前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雙指并攏，指着她朗聲說道，“老夫以飛霞門第十七代掌門人的身份，正式收你為老夫的關門弟子！排行十六！你可願意？”

“願意！當然願意！！”言冰連忙點頭應道。

老頭微微一笑，便收起手指，背在身後，一言不發……

這……這就完了？？？

言冰一臉納悶……

卻又看到大師兄正在一邊沖自己招手，一邊小聲提醒道：“你虎啊！？快過去磕頭啊！”

言冰這才恍然大悟，連忙跑到老頭跟前，咕咚就跪了下去！然後一臉茫然地看向了大師兄和十五師兄，輕聲問道：“拜師……磕幾個頭啊！？三個？還是四個？？”

陸良直接一拍腦門，徹底無語。

封塵更是給氣樂了……

“你是想把師尊送走麼！？當然是磕三個了！你個憨丫頭！！”

“哦”了一聲，言冰一扭臉，沖着老頭就“咚咚咚”的連磕了三個響頭，再起身時，腦門都有些紅腫了……

邊上的大師兄随即一臉嫌棄的笑了笑：“這丫頭……真特麼虎啊……”

拜師禮一畢，老頭立刻恢複了剛才的笑模樣，彎着腰就把言冰扶了起來。

“我得乖徒兒，快起來吧……哎呦，這小腦門磕的……疼不疼啊……”

老頭看着眼前這憨憨的小丫頭，越看越喜歡，越看越順眼，于是撫了撫她的小腦袋，朗聲說道：“徒兒啊，本門現在正處危亡之秋，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收了你，也是委屈你了，等咱們重開山門的那一天，為師定要召集全門！當着所有子徒的面前，再給你補辦一個風風光光的收徒大典！”

“不過現在嘛……”話鋒一轉，老頭的語氣又輕柔了下來，臉色微紅地繼續說道：“你應該也看得出來……為師現在身無長物……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剩下這幾把兵刃了，那這把青玄劍，便當是為師送你的入門禮了……”

說完，老頭一臉得意地沖着陸良擺了擺手。

結果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又擺了擺手！

陸良反倒抱着劍後退了幾步，一副作勢要跑的樣子。

氣的老頭直接嘬了一口牙花子，大聲呵斥道：“陸良！趕緊給為師拿來！”

陸良眼中帶淚，抱着劍拼命搖頭。

大師兄都看不下去了，上去就給了陸良屁股一腳。

“師尊的話你都不聽了！？趕緊給師尊拿過去！”

陸良擰着眉毛瞥了大師兄一眼，猶豫了一下，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緩緩走了過去。

老頭此刻也隻能一臉尴尬地笑了笑，就伸手去拿青玄，結果輕輕一拽，陸良也跟着晃了晃，青玄劍始終還在他的懷裡緊緊抱着……

當下就給老頭氣的直翻白眼，趕忙一手拿住劍，另一隻手上去就給他一腦捶，這才把劍給奪了過來。

“這劍放在你那你又舍不得用！何必讓寶劍蒙塵呢！？再者說了……這是給你師妹的！肥水又沒流了外人田，你不天天也能見到麼？？瞧你那小家氣的樣！！”老頭對着陸良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

而陸良也把頭低埋了下去，可是眼珠子卻還始終盯着那把青玄，一眨都不帶眨的。

“來，乖徒兒，這曾是你二師姐的佩劍……名曰“青玄”，隻可惜你二師姐她………唉~~，不說了……這把劍，你要好生珍惜……知道麼？”

言冰點了點頭，剛想去接……卻又看到十五師兄那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就又把伸出去的手給收了回來，站在那裡看着老頭，一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的表情，左右為難。

老頭索性一把拽過言冰的手往上一翻，再把劍直接拍到她手上，大聲說道：“為師給你，你便拿着！長者賜不可辭！拿着！”

“謝，謝謝師尊……”言冰接過劍，抱拳行了一禮。

老頭這才點了點頭，一邊捋着胡子，一邊哈哈大笑。

今天能收了這麼有天賦的徒弟，他是真的很開心

等到言冰又向相繼對大師兄和十五師兄行了同門禮後，老頭便對她說道：“今日，天色已晚，你也早點休息吧，書店後院隻有兩間屋子，你個女孩子家住過來也是不便，所以為師還是讓你大師兄先送你回去，待明日醒來，你便拿着劍來書店找為師，為師好傳授你武藝。”

一聽明天就能開始學武了，言冰立刻樂開了花，趕忙拱手而應。

老頭點點頭，轉身走到陸良跟前，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咬着後槽牙說道：“你還看！！？？劍又沒送外人！以後你天天都能見到！回去路上老夫非得好好說說你……”

話音未落，隻聽咻的一道風聲，兩人騰空而起，兩道身影，踏着樹葉竹林，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了夜幕中。

而大師兄也伸了個懶腰，走了過來，又是一把揪住了言冰的後脖領，往後背一放，徐徐地說道：“走吧，小師妹！回去早點睡！明天還要練功呢”

言冰沒有絲毫的反抗……

顯然她已經有些習慣了……

即便就這麼被拎着到處飛，路上還能優哉遊哉地跟大師兄扯起了閑天。

“大師兄，師父送我的明明是二師姐的劍，為何十五師兄這麼不樂意啊？莫非這把劍和十五師兄有什麼淵源麼？”

大師兄猛地一踏樹梢，又拔高了幾丈，然後大聲回道：“劍到沒啥淵源，隻是這劍的原主人對于小十五來說，才是尤為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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