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谑（xue）

常郡有個王千戶，有一天請客，他在席間說了段故事來嘲笑青年學子。故事說：“某父子倆将一起補考生員。考期将近，二人卻因為沒有把握，對是否前去考試猶豫不決。兒子便與父親商量道：‘您為什麼不裝死呢？隻要您一死，我這活着的人有喪事，咱倆就都可以免考了。’父親同意了，就請來道士寫靈牌，寫着‘明故先考’。父親不知道‘先考’是對已故父親的敬稱，問道：‘如果先考，我怎麼敢死呢？’”

王千戶剛講完，席間有個青年學子就聽出來他在戲谑讀書人，便編了個故事回敬王千戶。故事說：“有個總兵大人，姓王，由于是當步兵起家，不識字，隻認識一個‘王’字。有一天，總兵來檢查文冊，他拿起文冊來點名，第一名姓王，他就讀成‘王千戶’；第二名姓匡，他就讀成了‘上閘床的王千戶’；第三名姓土，他竟然讀成了‘砍破頭的王千戶’！”

——明·江盈科《雪濤諧史》

換形乞丐

從前有個乞丐叫金蠻子，白天帶着妻子在吳地要飯，晚上就寄宿在閻王殿的右廊下。有一天，金蠻子到一個富貴之家要飯，回來後痛苦不堪。妻子問他緣由，他說道：“人同樣活在世界上，都是七尺之軀，可富貴之人天天好米肥油吃得香，绫羅綢緞穿得美，每天還懷抱嬌妻美妾享樂。而我卻隻能挨餓受凍，如此難熬。狠心的閻王老爺啊，你為什麼這樣不公道？”

當晚，他仍在走廊睡下。隻見閻王召喚他進殿，對他說：“你不要有抱怨之心，我為你更換一下吧。”說着，就命判鬼先換了他的舌頭，說：“這是當年某大将軍吃烤駝峰時的舌頭，換給你，用來嘗盡山珍海味。”又換了他的肩膀，說：“這是當年某王侯将相披青鳳毛皮裘時的肩膀，換給你，好披绫羅綢緞。”又命令換了他的下身，說：“這是當年漢皇帝入溫柔之鄉，占後宮三千粉黛時的下身，換給你，可以享受明眸皓齒的美女。”

金蠻子聽了大喜，叩頭謝恩後出了殿堂。第二天醒來，妻子給他端來殘湯剩飯。他大怒說：“我以後連山珍海味都吃得膩，怎能用這些東西髒了我的舌頭！”妻子又把他平日穿的破棉襖遞過來，金蠻子又大怒，說：“我以後要身披錦繡，不要再拿這種破爛髒了我的身體！”妻子聽了，不高興地說了他幾句，金蠻子更是惱怒，說：“我馬上就會金屋藏嬌了，看你這黃臉婆子有誰能看上！”妻子聽了很吃驚，趕緊詢問是怎麼回事。金蠻子興奮地把昨夜之事連吹帶誇地說了一遍。妻子大笑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你卻忘了一件事！”金蠻子忙問什麼事？妻子答道：“你渾身都換了，卻單單沒有換個富貴命！”

——清·沈起鳳《諧铎》

還半價

有個外地人初到蘇州做買賣，有人在他臨行前告誡他說：“蘇州人做買賣，讨價有一半謊，你可根據他們的讨價，還他半價就行了。”客人便信以為真。到了蘇州，他來到了一家綢緞店與店主講價，凡是讨二兩一匹的，隻還一兩；讨一兩五錢一匹的，隻還七錢五分。店主十分生氣，對客人說：“如果按照你的價來說，那還用買嗎？小店幹脆白白送你兩匹綢緞算了！”客人連忙拱手道謝說：“不敢不敢！我隻領一匹就行了。”他又還了半價。

——明·浮白齋主人《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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