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我們經手的物品,無論時間長短,總會産生或濃或淡的感情,一張紙,一支筆,一個杯子。對于物品的感情是如何産生的呢?它既不會回應,且不能感受。然而它真的不能感受,也不會回應麼?答案也許就在時間裡。
時間是個奇妙的詞,它虛幻得無法觸摸,但當你把玩一件器物的時候,你是會感受到它的存在的,有時候它是一種色彩,有時候是一種肌理,有時候是心靈的交互。
有一天我走進一個做柴燒茶器的店鋪,看到一個燒制得很漂亮的杯子,拿在手上端詳的時候,老闆說那是個次品,燈光下它确實有一道細密的裂痕。老闆看我喜歡,竟大方的将杯子送給了我。此後經常帶出來給人觀賞,竟不小心被朋友磕出了一個缺口,當時的心情可想而知,後悔不叠。
現在那個杯子還擺在書架上,時不時拿起來端詳兩眼,還是由衷地歡喜,缺口不但不礙眼,反而更親切了些。這或許就是時間的意義,它的每一點變化,都包含着不同的意味,就像這個杯子,見證了我和朋友一起成長的時光。
對于器物的情感,首先是設計制作者的情感投射,一件器物的型與色,都飽含設計者對世間萬物的理解和認知。一個杯子的圓潤度,線條感,握在手心的感覺,輕重、大小、厚薄,它不是簡單的審美決定的,也不是純粹在工藝限定下的結果。
去年七月份的時候,我認識了柴房的柴燒匠人陳華龍,平時他的言語很少,但聊起自己的茶器時各種心得體會如數家珍。他制作的茶器都有一個典型的特點,器型飽滿圓潤。這和他的人是很一緻的,屬于純粹溫厚的那種。
有一次我對他說,人對器物是有情感的,器物對人也是有情感的。他用疑問的眼神看着我。“器物對人是有情感的嗎?”我說是有的,就像你說的柴房的柴燒茶器可以養出七彩變化,你經常用來泡茶的杯,它的色澤會變得溫潤,你用心打磨的茶則,它會回報你以精緻,就像一個愛你的姑娘,會為你精心打扮一樣。陳華龍在做器的時候投射了自己的情感,但對器物的情感的回應顯然感受的不夠,所以他常将自己的作品大方贈送,也許這是另一種情感的表達方式,對于器物而言,這也是它存在的其中的一種意義,成為朋友情感連結的紐帶。
器與文化的情感
對于器物的情感有時候又是微妙的,有一段時間,流行“斷舍離”,也就是放棄生活中那些看似多餘的東西,讓自己從對器物的依賴和迷戀中抽離出來,使得生活的環境和心境都變得更敞亮。
确實是這樣,自從有了茶器之後,我開始會關注茶葉,以前有看茶商的故事對茶葉卻不曾多作深究,關注茶葉,然後又會回過頭來細究什麼茶器适合什麼茶,由此知識倒是長了一些,每天的時間卻要耗進去不少,有時候幾個朋友聚在一起,喝上茶就天南海北聊上大半天。很少有聽說有人對每天使用的碗花時間去摩挲的,這也許是文化使然,對茶器的情感應該也是出于對茶道文化的情感吧,我想。
記得有一次我問一個朋友,我們每天花那麼多時間在喝茶上,你不覺得浪費時間嗎?他說你沒覺得我喝酒的時候少了嗎?确實好像喜歡上喝茶以後,都快忘記酒的味道了。
酒桌上總是聽到的那些葷段子變成了茶座上的附庸風雅,聊的都是瓷器、茶道之類的,互相贊美各自收藏的壺、杯、茶葉,有時還寫兩句和茶器有關的酸掉牙的詩。
道德經裡有一句名言,很多人都記得前面兩句:“萬物之始,大道至簡,衍化至繁。”表面的意思可以理解為簡單的生活,單一的器物,經過時間的繁衍就變得越來越豐富和多樣化了。
其真正的核心思想,是再複雜的事物都是有着簡單的原理的。穿過那些玲琅滿目的茶器,你選擇你喜愛的,他選擇他歡喜的,你贊美你贊美的,他俾倪他俾倪的,你耗費時間在酒桌上聊明星八卦,他享受茶座上的片刻甯靜,說到底,是一種與世界的情感交流,與器物文化的一種心靈碰撞。
笛卡爾說“我思故我在。”
我說“我愛故我在。”
圖文原創來自柴房,未經允許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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