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網商記者 王詩琪
2月13日,武漢封城第22天,公交、地鐵全線關閉,城市道路依然空空蕩蕩。
但是,還有900多萬人留在武漢,和全國各地趕來的醫務人員,出行需求不容忽視。比如,醫護人員的通勤,需要定期上醫院治療的病人等等。
1月24日淩晨,滴滴招募志願者組建醫護保障車隊上線,為一線醫護人員提供免費接送服務。緊接着,滴滴又在武漢組建了一支擁有1336名司機的社區保障車隊,由城市社區統一調度,免費服務當地居民。
武漢滴滴醫療保障隊
近日,記者采訪了3名武漢的滴滴司機,其中,有年近花甲的前教師、女司機和“90後”,透過他們的眼睛,能看到一個真實的、戰鬥着的武漢。
淩晨兩點半,剛睡下又馬上接單于愛明,57歲,武漢醫護保障車隊
從1月27日開始到現在,我一天都沒有休息,每天工作十四五個小時。很多司機基本吃住都在車上。
我認為現在救命最重要、控制疫情最重要。而我們車隊的任務,就是保證醫護人員能第一時間趕到工作崗位、第一時間回到休息的地方養精蓄銳。這就是我們的本職工作。
志願司機的專屬勳章
我看到有的醫護人員準備上前線,媽媽拉着他在那裡勸得好苦,說甯可不要這個工作,也不要去。他說:怎麼可能,我的同事都去了,我怎麼可能不去呢?
這種場面很多很多,确實是非常感人的。
我接送的大部分醫護人員,都沒有埋怨過工作強度大或者累,覺得是職責所在。
全副武裝的醫護人員
有一次,接了一名護士長,剛下班,極度疲倦,坐在車上,我就看到她在默默地流眼淚。她的姐姐被感染了,但因為不符合住院條件,隻能居家隔離。
還有一次,一個醫護人員在車上一邊哭一邊講電話。他對手機那邊的人說,親自帶他的老師現在已經上呼吸器了,“我真的很心痛,但這個時候也無能為力,隻能每天多提醒自己幾遍,做好防護,千萬不能染上了。”
醫護人員本身的防護意識很強,他們上下車時,都是用紙巾拉車門,上車後,會用自己帶的消毒水,在車裡噴灑一下。我們也是要求每接一單,就要對車進行消毒。公司配發的物資,基本能夠滿足我們的防護需求。
武漢滴滴司機在搬運消毒物資
最長的一次,我連續跑了27個小時。雖然違背了平台的規則,但是非常時期,強度肯定比平時大些。
那天是晚上兩點半,我前一天跑了十四五個小時的車,已經上床睡覺了。這時聽到有個單,播報了20多遍都沒人接。那天武漢下了點小雨,不知是哪位醫生這麼晚才下班,回家還坐不到車,想了一下我就起床了。
等到把這個醫生送回家,大概是淩晨三點鐘,我早上還有一個5:40的預約單。于是,我幹脆把車開到充電站,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就又發車了,一直跑到下午。
我今年57歲,教過八年書,後來下海經商。我和老伴都已退休,家裡條件也不差。做這個事,家裡人都不同意,說:你是有病吧。
說一點不害怕是假的。但我覺得應該這樣做,男人嘛,這個時候不站出來,什麼時候出來?
等過了十年,我還能對後輩說:當年武漢疫情爆發的時候我可是參加過志願隊的。
我們這個車隊就我一個女性,半個月沒見家人董紅雲,38歲,武漢醫護保障車隊。
1月26日,看到公司發布的消息,滴滴在招聘志願者,我就報了名。當時因為武漢封城,公共交通停運,沒有車,很多醫護人員上下班很不方便。
報名時我沒想太多,在家裡關了好多天,想做點事情來改變現狀。後來發現,我們這個車隊就我一個女性,他們常笑我是“巾帼英雄”。
1月27日晚上6點左右,我接到第一單。送兩名剛下班的護士回家,從武漢中心醫院後湖院區到光谷,路上大概花了半個小時。
醫護人員很注意防護,我們開車也穿着防護服、戴着口罩,但當時我戴的是有空氣閥的N95口罩,那兩名護士說,這個空氣閥不安全,要多加一層口罩,護目鏡也必須戴上。
到現在,我都是戴兩層口罩,一層一次性口罩,外面再罩上N95口罩。
出車的董紅雲
坐我們的車都是免費的,按滴滴規定,我每接到一個人,都會要求他(她)先出示醫護人員的證件。一開始我隻負責四五家定點醫院,慢慢的,對接的醫院開始越來越多。醫護人員經常加班,下班時間都不準。他們都挺感激的,知道我們也挺辛苦,有時候還會送點吃的、喝的。
每天,我要在車上待8-10個小時,一天大概能接個十三四單。每接完一單,我就要用酒精給車消一次毒。
現在武漢到處都是冷冷清清,路上幾乎隻有救護車和我們車隊的車。醫院門口,經常可以看到很多病人在排隊。
從1月27日到現在,我一直沒回過家,住在酒店,每天洗頭發洗澡,整個要消毒,挺繁瑣的。
半個多月沒見家人,有時候晚上會通過視頻、語音聊天。我的兒子15歲,馬上就要中考了。前兩天我過生日,上午11點多收到他的信息,祝我生日快樂,給我加油。
當時我還在開車,沒時間細想。晚上回到酒店,睡覺前想了很多,我覺得,他真的是長大了。
我沒敢和家人說實話,最大的問題是吃不到一口熱乎飯尹興山,90後,武漢社區保障車隊。
我從1月25日就開始出車了,一直沒休息。每天早上7點不到出門,到定點社區報到,晚上六七點鐘回家。
最開始我是想報醫護保障車隊,但大家都搶着報名,100多個名額瞬間就報滿了。第二天又開放了社區保障車隊的名額,我才報上。
開始的時候,我沒敢和家人說實話,隻說公司找我有事,後來他們才知道,現在也是每天擔心。我對家人說,我每天都及時消毒、穿防護服、戴口罩,讓他們放心。
滴滴司機給車消毒
怎麼說呢,事情發生了,總要有人參加。
社區保障車隊是由社區統一派單,送菜、送物資、送人、送社區工作人員走訪,什麼單都有。我們四台車,随時待命。
我對接的這個社區,有兩個病人,星期一、三、五、日要定期去做化療。接他們去醫院,早上7點到社區,7點半必須到醫院。
我跑過最遠的一單是在1月31日,從武漢開到黃岡黃州區,100多公裡。
一對夫婦來武漢看病,老公在醫院手術後去世了,妻子住不起酒店,想回家鄉。當時武漢已封城,出城得找政府辦通行證。我聽社區主任說,妻子是做保潔工作的,一個月才賺3000塊錢。我對社區主任說,隻要通行證下來,我随時可以跑這一趟。
大概花了兩個小時,通行證終于下來了。我下午六點多出發,來回四個多小時,到家已經快晚上11點了。去時碰到8個檢查關卡,回來碰到6個,說實話,人們看到“鄂A”開頭的車就害怕。
社區的工作人員也是蠻辛苦的。我所對接的社區主任,從我來的第一天起到現在,沒看他回過家,就睡在辦公室的行軍床上。
其實,社區車隊可能比醫護車隊的還危險。因為醫護人員防護措施都做得好,而普通市民就不一定。
出車時,我都戴兩層口罩,防護服兩天一換,接一次單消一次毒。回家之前,我會把外衣脫了單獨放,怕有病毒。十多天了,除了換内衣,我外衣、鞋子都沒換過,身上都是酒精和84消毒液的味道。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天天跑車,中午吃不到一口熱乎的飯,街上到處都關門,有錢都買不到。我了解過,有司機已經吃了十幾天的泡面了。
編輯 杜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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