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豐八年(1085),宋神宗趙顼在福甯殿憂郁而逝,年僅九歲的趙煦即位,是為宋哲宗。宋哲宗年幼,高太後垂簾聽政。高太後是個穩健保守的老太太,曆經丈夫英宗、兒子神宗兩朝,對政事早已成竹在胸,馬上召回熙甯、元豐時代的舊臣,恢複舊政。舊黨領袖司馬光受命知陳州,赴任途中被高太後留為門下侍郎,掌參議大政,審中外出納之事,成為執政大臣之一。司馬光名滿天下,是老百姓心目中真正的宰相。在他依禮拜谒現任宰相時,有百姓爬上相府對面人家的房頂,騎在屋脊上觀看。相府衛士喝止,百姓說:"我們并不是要看你家相公,我們隻是要瞻仰司馬相公的風采。"
高太後形象
司馬光受命之初,即汲引蘇轼、程頤,利用他們的學術地位、聲望和才能,輔佐他完成經國大業。蘇轼七月被召回京城,"以朝奉郎知登州蘇轼為禮部郎中。"此後,蘇轼仕途如同坐上火箭,九月升起居舍人,次年三月升中書舍人,九月升翰林學士、知制诰。僅僅一年多時間,便由從八品升至三品。
蘇轼形象
身陷黨争,得罪多方勢力舊黨翻身後,排斥新黨成員,并試圖"盡廢新法"。蘇轼曾極力調和新舊黨派之間的矛盾,卻徒勞無功。司馬光廢除免役法時,頭腦比較冷靜的人都認為免役法好于過去的差役法,建議保留。蘇轼更是賈勇前往司馬府,試圖說服司馬光。司馬光聽後,默不作聲。蘇轼仍不死心,第二天直接到政事堂,再向司馬光陳述反對意見。司馬光心裡不耐煩,臉上不免忿然作色。司馬光比蘇轼大二十多歲,是蘇轼兄弟參加制科考試時的考官,亦師亦長,蘇轼不敢造次,回到家中,一面寬衣解帶,一面連聲呼叫:"司馬牛!司馬牛!"意思是司馬光的脾氣比牛還倔。司馬光倒是沒有絲毫師尊的矜持,聽說蘇轼稱他為司馬牛,尚能"笑而謝之"。
司馬光形象
元祐元年(1086),司馬光去世。大臣們參加完明堂祭拜大典,便着急趕去吊喪。程頤是司馬光治喪委員會的主任,攔住大家,說孔子"是日哭則不歌",參加明堂典禮之後,不該再去吊喪。大家覺得程頤不近人情,反駁他說,"哭則不歌"不代表"歌則不哭"。蘇轼早就鄙薄程頤的矯揉造作,視之為僞君子,便嘲笑道:"這是枉死市上的叔孫通制訂的禮法。"叔孫通是漢初大儒,幫劉邦制定了簡便易行的漢朝禮儀,司馬光曾經指責叔孫通制訂禮樂隻為逞一時之功,結果使古禮失傳。程頤受此嘲弄,從此與蘇轼結怨。
程頤形象
外調杭州,疏浚運河築"蘇堤"蘇轼升任翰林學士以後,成為宰相的後備人選,走到了政治鬥争的風口浪尖。但他既不歸屬新黨,又不完全附和舊黨,且與程頤為首的"洛派"激烈論戰,導緻三派群起而攻之,幾無甯日。蘇轼自知生性不适合做官,也未曾期望做到位極人臣的宰相,于是在元祐四年(1089)自請外調,以龍圖閣學士的身份知杭州。
蘇轼形象
蘇轼七月到任,正是铄火流金的炎夏,幹旱困擾着杭州百姓。為此,他調集捍江兵士及諸色廂軍千餘人,疏浚杭州的兩條運河。十月開工,次年四月完工,河水深達八尺,行船無礙。接下來,他要解決市民的吃水和環境問題。當時,西湖已經淤塞過半,湖水逐漸幹涸,湖中長滿野草。蘇轼率領杭州軍民,開除葑田,恢複舊觀。他還把挖出的淤泥集中起來,築成一條縱貫西湖的長堤,建了六座橋跟湖岸相接,方便行人上堤。後來,人們把這條長堤命名為"蘇公堤",簡稱"蘇堤"。
杭州西湖蘇堤
得道多助,劉景文支持蘇轼"蘇堤"工程十分浩大,動用兵民二十餘萬,蘇轼之所以能夠調動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是因為得到了劉景文的大力支持。
劉景文(1033-1092),字季孫,開封人。出身名門,其父劉皴曾經擔任太尉。康定元年(1040),劉皴統帥大軍增援延州,在三川口遭遇西夏軍隊偷襲,死戰多日,最終戰敗被俘。當時,許多人都認為劉皴力戰而死,于是追贈其為朔方節度使,子孫在朝為官的都可以得到褒獎升遷。然而時隔不久,探子打聽到劉皴竟然沒死,而且已經投降西夏,無異于在仁宗君臣臉上打了一個響亮的耳光。從此,朝廷公卿對劉皴的後人都不願意搭理了。
宋夏戰争情形
由于受到父親的影響,劉景文熬到五十歲,才做到饒州酒監這樣不入流的小官。其實劉景文博古通今,精研軍事,可謂文武雙全。王安石做江東提刑時,到饒州查問酒務,在一扇屏風上看到劉景文寫的一首詩:"呢喃燕子語梁間,底事來驚夢裡閑。說與旁人渾不解,杖藜攜酒看芝山。"王安石很欣賞劉景文這種淡泊名利的氣度,于是提拔他做攝學事。
杖藜攜酒看芝山
同遊西湖,"最是橙黃橘綠時"蘇轼知杭州時,劉景文正做兩浙西路兵馬都監,也在杭州。因為身世相仿,性情相近,二人由同事而朋友,過從甚密,經常詩酒往還。有一次,蘇轼病了,正躺在床上休息,家人忽報劉景文到訪,他立刻從床上一躍而起,病态全無。蘇轼主持開湖工程,所用的兵士和民工,完全靠劉景文調度和督率。他每日不辭勞苦,在萬松嶺與新堤之間往來奔走,保證了工程如期完成。
去西湖遊玩
元祐五年(1090)初冬,蘇轼和劉景文去整修一新的西湖遊玩。行走在蘇堤之上,但見荷葉已經彎折,菊花也已枯萎,隻有遠處的橘林綠意一片,挂滿了黃澄澄的橙子。蘇轼看了看身邊的劉景文,他已經57歲,仍不被重用;而自己也已54歲,即将步入人生的深秋,感慨良多,遂寫下一首《贈劉景文》:
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
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
菊殘猶有傲霜枝
這首詩表面寫景、詠物,實是贊人,把劉景文的品格比作傲霜的殘菊,深層的意思則為抒發自己的胸襟,對同處窘境中的友人進行勸勉和支持。"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橙子是黃色的,橘子是綠色的,畫面感十足,詩人把蕭條荒疏的初冬寫得富有生意,由此傳達出一種曠達開朗的襟懷。
兩次上書,為劉景文請命回到衙署,蘇轼奮筆疾書,寫《乞擢用劉季孫狀》,請求朝廷重用劉景文,言其才足以在邊疆建立功勳。但朝廷沒有授劉景文武職,而是調他任隰州知州。劉景文和蘇轼的弟弟蘇轍一樣,個子很高。在劉景文離别杭州的送行宴上,蘇轼步韻和詩,把劉景文和蘇轍比作西湖上的南北二高峰。
雙峰并立
可惜隻過了兩年,劉景文就死于任上。身後沒有留下半點财産,妻子和孩子饑寒交迫,流落晉州。蘇轼上《乞赙贈劉季孫狀》,請求朝廷撫恤,以免他的妻子孩子挨餓受凍,并呈請晉州派人護送劉景文靈柩回開封。對于知己,對于朋友,蘇轼盡上了最後一點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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