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派》中的儒釋道

張旭

李安在《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闡釋的是哲學。

李安因《少年派》在奧斯卡上再獲殊榮。看過《少年派》的網友在網上津津解讀，褒貶不一，莫衷一是，更多的人糾結在故事的所謂隐喻中，讨論少年派與老虎、母親與猩猩……的關系之類的雲雲。而在我看來，李安在《少年派》中交融了“儒釋道”巨大的哲學磁場，影片自始至終充盈着儒釋道的現實與禅性，于莊嚴之中道法自然，而在儒釋道的現實、禅性、莊嚴與自然中又貫穿、浸透了和諧：基于殘酷又超越殘酷的天人合一的和諧，合乎大道——就此而論，《少年派》是世界的，更是中國的；是西方的，更是東方的。

首先說說《少年派》裡的“釋”，即《少年派》中貫穿始終的禅意與宗教膜拜。《少年派》的故事中，從頭到尾彌散着禅性：一則故事取材于佛祖的國度印度；二者少年派及其家人特别是母親本身亦是虔誠的宗教徒。少年派深受母親宗教思想的影響，母親信奉宗教，認為宗教能夠解決科學無法觸及的嚴肅問題，直指人的内心——這一點深深地影響了少年派，也讓電影《少年派》充滿了禅性與神性的光輝。少年派像母親一樣吃素，悲天憫地，對生靈充滿了敬畏，當身處孤海，不得已殺魚以充饑時，他跪下來叩天謝神，感謝毗濕奴化身成魚來救他，而在少年派與老虎的搏殺中，看到海水中淹淹一息的老虎絕望的眼神，頓生善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想方設法救老虎于将死，那一刻，少年派内心熔鑄的強大與安詳至極，也因此，《少年派》的磁場達到天地人畜之間的巨大平衡與和諧。

再來說說《少年派》裡的“儒”，那種基于孔孟之道的融通與經世緻用。中國人的骨子裡都是“儒性”的，李安自然更不例外，而李安在《少年派》中表現的儒就是“現實”、“生存”與“和諧”。少年派在與戀人依依惜别時，美麗的阿南蒂把對少年派的愛化作紅繩系在少年派的手腕上，那時候的一句話，道破了現實的無情與人生的無奈：“在我們離開前，阿南蒂和我有足夠的時間，讓我們彼此傷感。”這句話足以讓人淚流不止。而當少年派身陷絕境，面對鬣狗、老虎的攻擊以及老鼠的分食時，現實與生存的殘酷開始挑戰人類智慧與意念的極限，絕望的少年派使盡渾身解數，最終與老虎取得諒解達成和諧，維護了人類的高貴與尊嚴。以此為脈絡，李安在《少年派》中為觀衆營造了巨大的藝術磁場。

《少年派》起于釋，用于儒，而歸于道。

老子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事萬物，陰陽調和，相因相生，終歸于道。“道”是中華文明的最高哲學，也是《少年派》中，李安苦心孤詣解構的人文精神與深刻内涵。

少年派從容、勇敢、自信、充滿愛心等等與衆不同的天性合乎于人道；老虎、鬣狗、斑馬、猩猩弱肉強食，适者生存的叢林法則合乎于畜道；孤海求生，浮島求存，生命與自然的終極較量，少年派與老虎的戰争以至和諧共生，最終達到天人合一的自然境界，合乎天道與聖人之道——老子說：“天之道，利而不害；聖人之道，為而不争。”此大道也。我想，“道”是李安在《少年派》中的終極追求。

縱觀《少年派》，李安融合東方智慧，經由古老文化的交融、碰撞與和諧共生，賦予《少年派》強烈的人文精神和哲學磁場，讓觀衆内心産生強烈的心靈共振，《少年派》中“儒釋道”水乳交融，共同營造了藝術的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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