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從秦皇島帶給我兩隻虎皮鹦鹉,恰好是我兒子剛捧起小學課本的那個春天。
這對鹦鹉勾勾嘴,紅眼睛,翡翠綠的身段上,纏繞着條條暗褐色的紋,很是招人希罕。兒子每天上學前、放學後,總要在鳥籠前逗留一會兒。要麼模仿它的咕咕叫聲;要麼丢上幾顆谷粒,學它咀嚼的樣子;要麼就被它的滑稽相,逗得開懷大笑。
那會兒的兒子,一臉的純真和好奇。
突然有一天,我闆起了面孔,對兒子的行為約法三章。第一、每三天隻準來鳥籠前一次,時間不得超過兩分鐘;第二、不得為鳥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分心;第三、要有選擇地學……
是怕影響我學習嗎?兒子眨了眨眼睛,問。
别問那麼多,照我說的做就是了!
兒子是怵我的。平時我說的任何事,兒子從不反駁,也不怠慢。可這次卻有些異樣了:兒子小嘴撅着,滿是委屈地瞥了我一眼,還嘟囔了句什麼。不過,從那天起,兒子還是按我說的做了。
培養兒子良好的學習習慣,不能由他的性子來!
期中考試成績下來的那天,我與愛人正分享着兒子帶給的喜悅、構思着兒子未來的時候,卻傳來兒子的一聲驚叫:
爸,鹦鹉怎麼了?!
我過去一看,籠子裡的兩隻虎皮鹦鹉,都把頭紮進盛裝谷粒的盒子裡,尾巴僵硬地翹着,一動不動。我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鹦鹉留下這個搶食的姿态,分明是餓死的。這是我的疏忽,兩天沒給鹦鹉填食啦!我把籠子拿到屋外,掏出這對僵硬的虎皮鹦鹉,對兒子說:
扔掉吧,以後爸再給你弄兩隻。
怎麼死的?!兒子氣呼呼的,竟有些咄咄逼人了。
面對兒子訊問,我竟沒勇氣把鹦鹉死去的真相說給兒子,隻好悻悻地躲開兒子的目光。兒子将這兩隻虎皮鹦鹉,很小心、也很認真地擺放在一起,便悲傷地哭起來。兒子說:
爸,埋了吧,别随便扔掉。
過了些日子,兒子在飯桌上突然問我:
那兩隻虎皮鹦鹉是餓死的?
我一怔,想不到兒子還在耿耿于懷!我沒有言語,隻是默默地點了下頭。
那它倆該多,多難受呀!
兒子的眼裡又盈滿了淚水,小嘴撇了撇說:
爸,你小看了我。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兒子說這句話時,一直看着我。目光裡雖沒有抱怨,但那隐現的遺憾,卻讓我的心無法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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