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熙十三年(1186)年,陸遊六十二歲了。這個在古代曆史上少有的長壽大詩人(86歲卒),一生大概執着于兩件事:一是感傷已故前妻唐婉,二是報效朝廷收複失地。這一年的某個時刻,陸遊悲從中來,于是一口氣寫下了五首《書憤》,其中一首堪稱傳世:
早歲那知世事艱,中原北望氣如山。
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
塞上長城空自許,鏡中衰鬓已先斑。
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
詩中的瓜洲渡是金主完顔亮大舉進攻南宋遭到痛擊而殒命的地方,這部分在前文《風雨采石矶》中已有所提到,而後半句中的大散關則是陸遊很可能曾親曆過的“塞上長城”。
大散關,最早是周朝時位于大散嶺的一個小國——散國的關隘,故得名,這裡連通着巴蜀和關中。關中有四關,南面武關,連通南陽盆地。往北就是函谷關(東漢以後改稱潼關),鎮守“八百裡秦川”。再往西北是箫關,控扼西北,也是絲綢之路的必經之地。而關中的西南面,就是大散關,這裡是川陝的咽喉之地。
乾道八年(1172年),陸遊在四川宣撫使王炎的幕府中,和主帥共謀進兵長安。他們的軍隊曾一度渡過了渭水,在大散關與金兵發生了遭遇戰。戰果如何現在已經不得而知了,想來有些小勝。不過遺憾的是,第二年王炎就被罷官了,陸遊又一次不得不繼續去“書劍飄零”。隻是當他十多年後再次想起這個地方,仍然激動不已。十年飲冰,還是難涼熱血。
大散關和陸遊也許隻有一面之緣,但對于另一個南宋将領來說,卻是真正的生死攸關。他就是鎮守四川的名将吳玠。建炎四年(1130年),富平之戰失敗後,吳玠收拾殘兵,退到了大散關外的和尚原。既無糧草,又無援兵,幾乎是将自己置入了必死之地。
有人向吳玠勸說,不如移屯到漢中,那裡有糧,又有險隘,可以駐守。吳玠的回答铿锵有力,他說:
“我保此,敵決不敢越我而進!堅壁臨之,彼懼吾蹑其後,是所以保蜀也。”(《宋史•吳玠傳》)
吳玠的判斷沒有錯。次年五月,金軍将領烏魯、折合率軍從階州、成州出大散關,企圖在和尚原會師,合力攻宋。吳玠則利用山多路窄的有利地形,限制了金軍騎兵的戰力。又鼓舞士氣,和金軍展開了生死搏鬥,終于将其一舉擊潰。接着,金兀術不甘心失敗,又親率十萬大軍來攻。吳玠則調整部署,率軍死扛,用“駐隊矢”迎敵,又出奇兵斷其糧草,前後三十多次拉鋸戰。終于,金兀術中箭敗退,宋軍慘勝。
此一戰,是南宋轉危為安的關鍵性一役。
如今,大散關依然屹立于寶雞市南郊的秦嶺北麓,而“鐵馬秋風”已經遠去。當我們踏足此地,是否會想起古人曾經在這裡灑下的熱血和熱淚?
不僅僅是陸遊和吳玠,還有“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劉邦,也是從這裡由巴蜀進入關中,和楚霸王項羽去争雄。還有“六出祁山”的諸葛亮北伐,第二次的時候,他也是從這裡出發去圍攻陳倉,結果卻無功而返。還有許多許多,曆史上大散關曾經曆了大小七十餘戰,真正的古雄關,蒼涼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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