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陵渡口初相遇,一見楊過誤終身。隻恨我生君已老,斷腸崖前憶故人。”
小女子年少随口一謅,本為失意一歎,何曾想,卻推己及人,卻成一段江湖傳言——
恰逢我及笄之年,受家父命赴晉陽邀長春子。待事畢歸至風陵渡口,遇暮春返凍,河面結冰不能渡河。夜宿客店,聽幾位大叔夜話神雕大俠豪義舉,一時興起,随大頭鬼叔夜探神雕俠。
初見,神雕俠帶人皮面具,隻覺醜陋不堪,大失所望。
待神雕俠去了人皮,露出廬山真面目時,那一刻,我如癡如醉,歡喜之心填滿憧憬。
然世事難料,正是那份憧憬,竟換來半生寂寥、半生悲涼......
十五歲:賦閑襄陽城,曆盡戰火紛争
小女子姓郭,單名一個襄字。
家父郭靖,生母黃蓉,大姐名芙、胞弟名破虜。姐夫耶律齊,一表人才;外公黃藥師,武學造詣出衆,頗有江湖地位;還有魯有腳、朱子柳、武三通等前輩常有往來。
本為融融一家,怎奈鞑虜不軌,屢屢南侵,狼煙直逼襄陽城。
父親衛國心切,一心要守襄陽、破鞑虜,我和胞哥亦因此得名。
父母攜家人整日忙于守城,家中隻剩我與破虜。
除了打坐吐納與練功習文,生活清閑無他趣。
破虜生性沉悶,對父母之命言聽計從,不盤樹不捕獵還不飲酒,倒不如魯有腳伯伯多趣。
魯有腳伯伯雖為丐幫幫主,卻與我一介小女子甚是投緣,常攜我拜會各路豪傑,從丐幫幫衆到市井酒徒、兵卒厮役,我都能對飲結交。
正因如此,有人稱我“小東邪”。
每遇父母外出,乘大姐不備,我會與魯老伯潛入城南,時而捕鹿,時而打漁,好不歡脫。
待月夜來臨,焚一堆篝火,燒一壺黃酒,飲酒食鹿,興起時還會持枯木與其過招。
如若魯老伯酒意甚濃又惰于舞劍,我便躺在枯草之上,望着滿天星河,聽他講述南帝、北丐、東邪、西毒、中神通華山論劍等江湖趣聞,每一位都令人心神馳往。
然英雄已成往事,當世大俠唯家父郭靖獨領風騷,驕傲之餘,頗覺江湖寬闊,卻英雄凋零。
兒時玩伴,魯有腳伯伯當數頭名,此外便是那對白雕。
父母忙碌,白雕歸大姐,偶爾也會與我玩耍。
不同于大姐,我不喜驅使卻好靜賞,賞其迎風舞翅,賞其追逐嬉鬧。
聽魯老伯講,白雕源于大漠,且随父母輾轉多年。一對白雕共賞歲月流光,齊度日月輪轉,春光裡嬉戲東海之桃花,夏日中迎擊九天之雄鷹,秋陽裡捕食南洋之黃魚,冬雪裡飛越廣袤之大漠,實乃天南地北一雙飛客,形影緊随兩隻伴侶,看似在人間,卻勝卻人間眷侶無數,着實讓人羨慕。
久居襄陽,也不盡是那般歡樂,也有悲傷和略能讀懂的憂愁。
父親時常徹夜不還,母親便一夜不眠,倚在門口守望,甚至在堂内踱步。
數年間,父親多次背負傷兵踏月歸來,随後徹夜治療,彷若一盞古燈照枯草。
數年間,父親多次親率姐夫、以及敦儒與修文,屹立襄陽城頭,彷若一尊石佛守古城。
然而,縱如父親這般堅守,襄陽城依然屢遭鞑虜重創,大宋江山仍在遭受鞑虜吞噬。
那年,寒冬的淩冽還未褪盡,春日的暖陽不及盡數登臨,父親命大姐帶破虜與我赴晉陽送信,邀全真耆宿長春子丘處機前輩來襄陽主持英雄大會。
十六歲:初識風陵渡,淺償情海苦楚
赴晉陽見到丘處機前輩,可惜他年事已高,不便前來,不過他另有安排且修了書信,讓我們帶回。
不曾想回襄陽路上,至風陵渡口卻遭遇麻煩:天降驟雪,河面結冰不能渡船。
大姐決定夜宿客店,待河面消融時渡河。
客店内聚集天南海北的往來旅客,遇上突變天氣,一時間人滿為患,店主騰不出客房于我們。
我倒沒所謂,隻是大姐不悅,但也無計可施。
衆人擠在一起烤火取暖閑聊,談話間聊起一位獨臂英雄,身邊跟一大鳥,人稱“神雕俠”,大夥聊他的外貌形态以及行俠仗義之事。
說起俠客,我便來了興緻,偶爾也會插兩句,意濃處還拔金钗換酒,以資這幾位繼續講述。
不過大姐不喜歡,甚至不太願意讓我插嘴聊這位神雕俠。
聽衆人聊神雕俠如何救忠臣王惟忠子嗣、如何滅奸賊陳大方、如何審惡人丁大全等義舉,更甚者,大姐說這神雕俠曾經抱過我,這讓我興趣更濃,萌生念頭想見一面這位神雕俠。
在場一位大頭鬼叔叔便帶我去見神雕俠。
何曾想,這一去,改寫我的一生。
首先便是西山一窟鬼,讓我見識到大千世界中的魑魅魍魉均有怪模樣;
其次是萬獸山莊的史家五兄弟,高超技藝能驅萬獸,果然名不虛傳。更為奇怪的是,那花豹居然和我頗為親近。
最後,雙方激戰正酣時,終于來了那神雕俠,那個他。
神雕俠帶人皮面具,相貌極醜,和衆人所說一樣,右臂殘缺,身邊還跟一大鳥。
大夥也算不打不相識,在我的撮合下,神雕俠終于答應赴黑龍潭為史三叔求靈狐治病。
那一路,我見識到他内力深厚,武功卓絕。
那一路,我喚他大哥哥,他喚我小妹妹,我們一見如故,仿佛前世走散的親人。
那一路,他牽着我的手,我依着他的肩,踩木棍滑泥潭、追九尾靈狐、泥沼深處會瑛姑、百花谷裡尋老頑童,途中還巧遇一燈大師,好生歡快。
那歡快,不像魯老伯帶我捕鹿時的歡脫,不像白雕載我翺翔時的有趣,卻歡快的讓人迷戀,歡快的讓人沉醉。
那一路,我才知這神雕俠有位妻子,身中劇毒遠赴南海找神尼醫治,他苦等十餘年。
也正是那一路,我才知這神雕俠雖武藝超群,卻至情至性,那一十七招“黯然銷魂掌”,每一招一式都是十餘年的相思之苦。
神雕大俠美名滿江湖的背後,是相思催人老的苦楚。
可惜,相聚短分别長,萬壽山莊裡奇珍異獸所烹佳肴還有餘溫,大姐就來尋我。
臨别之際,他送我三枚金針,允諾我日後有事不便與他人訴說,便可差人告訴他。
遞過第一枚金針,我願一覽君容顔。
揭開面具,我終于看清那塵封十餘年的臉龐。那面目清啜俊秀,面容美好,略帶憔悴與疲倦的臉,轉瞬便刻在我腦中。這一幕我用盡一生也沒能忘卻。
遞過第二枚金針,我願邀君赴我生辰會。
九月廿四日,如若趕上英雄大會,自是沒人願為我這小女子慶生。如若他能前來,那便是我十六歲最好的禮遇。
遞過第三枚金針,我一時間竟無從說起。
我知道,我犯了少女的貪戀,想要的太多;我也犯了少女的情怯,我怕遞過這枚金針,我便沒了再去尋他的理由。
回到襄陽,我終日魂不守舍。
我想找母親訴說,可又不知如何開口。
我想找魯老伯閑聊,可他與丐幫忙于英雄大會的籌備,約我三日後在羊太傅廟對飲聊天。
我便掰着指頭等日子,這等少女的心事,憋得人心慌。
三日後,等來的不是魯老伯的赴約,卻是他的遺體。
望着他冰冷的屍體,我始漸明白,人生不盡是一帆風順,也有楊大哥那樣的相思與寂苦;江湖也不僅是豪俠仗義,也有魯老伯這樣的遭人戗害。
陪了我十幾年的魯老伯,離開了我,我失去了一位忘年摯友。我更加思念楊大哥,無時無刻。
我知道,那一夜在羊太傅廟助我用青玉簪擊斃尼摩星的一定是他。
可我不能與任何人分說,因為他囑咐我,别提起我見過他,那是屬于我們的秘密。
英雄大會如期而至,我卻心亂如麻。
好在有他惦念,差人給我送來無數奇珍異寶,一時間我受寵若驚,生辰未到,卻禮物堆積。
再往後,我的生辰便遇上了丐幫大會,這一日,我忐忑不安。
我擔心他會爽約,我會責怪他;我又不忍心責怪他。
好在,他來了。
不僅來了,還攜帶着半個江湖踏浪而來。
蒙古守軍的左耳與炮台,滿天彌漫的煙花,喧鬧喜慶的戲台.......
這一切都為我華麗呈現。
這一切都是我十六歲最美的記憶。
我慶幸,相識一場,他果然與衆不同。
可驚喜的激動還未散盡,悲傷的潮水已席卷而來。
那一夜,母親替已經逝去的魯老伯與我講述了他的故事。
從桃花島到終南山,從全真教到古墓派,從舍命救母親到被大姐斷臂,從英雄大會到楊大嫂跳崖......母親一一與我分說。
我暗自悔恨,楊大哥與李莫愁抱我喂豹奶那年,他的故事已經接近尾聲,正是君攜我時我不知,我尋君時君已老。
聽完母親的話,我徹夜不眠,我知道,也許除了楊大嫂,我便是最懂他的人。
我要去尋他,我怕他尋短見。
尋他的路,總是那麼艱險。
那個叫珠穆朗瑪的大師總纏着我讓我拜他為師。
大哥哥命在旦夕,我哪有心思學藝?
周周轉轉,我才到斷腸崖,我就看見大哥哥一躍跳入深淵。
來不及了,我要救他,随後,我緊随其後。
好在深淵底下是一潭池水,大哥哥拉我出水。
遞過第三枚金針,我願君千萬珍重,不可自尋短見。
随後,白雕便馱我上去。
見着母親我心急如焚,催促母親一衆入谷去救大哥哥。
兜兜轉轉,我又回到了金輪法王手中,成為他要挾父親的一枚棋子。
但我不在乎,我滿腦子想的是大哥哥,他不會再尋短見了吧?
果然,我被金輪法王拉上柴薪高台,要挾父親獻襄陽。
兩軍對峙,我為俎上魚肉,望着親人兩行清淚,我卻絲毫不懼。
我生于襄,長于襄,且名為襄,若能為襄而死,無愧于天地,無愧于父母,何懼之有?
不久,高台下便薪火焚燒,而我滿心惦念:大哥哥,你到底有沒有從谷底脫身?
隻聽一聲嘶鳴,我轉頭一看,是他,是他!
狼煙四起,戰火紛亂,他果然不負衆望,攜她而歸!
頂着金輪法王逼人的掌風,大哥哥把我從高台救下。
随後,以大哥哥為首,四方豪傑緊随殺得鞑虜四散奔逃。
當大哥哥的飛石擊穿蒙哥的胸腔時,襄陽城内外一片呼聲。
是他,救了我。
是他,救了襄陽。
也是他,華山論劍封西狂,絕迹江湖攜眷侶,留下我一世尋覓,一世惦念。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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