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素以禮儀之邦著稱，常用的便有吉、兇、賓、軍、嘉五種禮儀。所謂“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吉禮和軍禮便是其中最為重要的兩禮。隻是，當文明遭遇上野蠻之後，所謂的禮儀也似乎變了一種味道，靖康恥的恥單從金人獻俘禮中可見一斑。

北宋的滅亡，伴随着兩位皇帝的被俘于上京而釘在了曆史的恥辱柱之上，靖康二年（公元1127年），這是所有人都無法忘卻、最為慘烈的亡國浩劫。

而親眼見證并記錄下來的，是一個叫做宇文虛的流金文人，他在《靖康稗史》中詳細描述了金國這一特殊的受降儀式，喚為“牽羊禮”。

聽字面意思，你可能以為可能頂多就是讓皇帝牽着羊當放羊倌兒去羞辱他。實則不然，從史料中我們可以大緻還原牽羊禮的整個流程：

“二帝二後但去袍服，馀均袒裼，披羊裘及腰，執氈條於手。二帝引入幔殿，行牽羊禮。”

即徽欽二帝和皇後允許穿着衣服，披上血淋淋的羊皮，而其他人則是直接袒露上體，披上羊裘用皮條縛手，在金兵的牽引下到金太祖的祖廟中進行祭祀活動。

這分明是将宋人當作待宰的羔羊啊！金人是遊牧民族，而牛羊則被視為他們最為寶貴的财富，而且金人以服裝來辨别貧富，能穿上羊皮衣服，無疑是富貴的象征。

但是，你讓宋人褪去绫羅綢緞再去穿滿身腥臊的羊裘，無異于讓一個現代人返祖為猿人，而且将人扮成羊的樣子，從本質上講宋俘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作為人的尊嚴，而是被當作物品肆意踐踏。

後妃等入宮，賜沐有頃，宣鄭、朱二後歸第……帝後以下皆胡跪。……虜兵複逼至禦寨，……帝後以下皆跪。……已，易胡服出，婦女千人賜禁近，猶肉袒。……朱後歸第自缢，甦，仍投水薨。

讓男人袒露上身也就罷了，女人除了遭受這種待遇之外，有姿色的後妃等人還被賜浴，聽上去似乎是不錯的待遇，但是從後文“婦女千人賜禁近”以及與韋氏一同被遣送到洗衣院的朱風英、趙嬛嬛第二天“并蒙幸禦”來看，洗衣院實際上是供金國皇帝淫亂消遣的場所。

我們好奇的是，這種牽羊之禮是不是僅僅是金人的風俗？從先秦到明清，古人在舉行獻俘儀式的時候，一般都會讓俘虜做一系列恥辱的投降禮。

比如最為常見的“投降三部曲”，即肉袒——素衣——面縛。

事實上，戰敗國的投降禮不僅極具恥辱意味，還帶有一定程度上的祭祀意味，因為一旦國家敗亡就意味着失去其國祚，自身宗法社稷也将毀于一旦。而投降者之所以要這樣做，也是在形式上向天上的鬼神承認戰争失敗的不義之舉，祈求上天寬恕。

提到“牽羊”具體形式最直接的一個例子就是微子“左牽羊右把茅”的典故，也就是說春秋時期的“牽羊之禮”還真如字面意思所講，以手牽羊而不是當作俘虜被人當羊一般牽着。

所以這麼看來，金人衍生出的“牽羊禮”可能更大程度上是依據自己本民族風俗，而自行創造出這種“以人代羊”的牽羊之禮。不得不說，這種做法摧毀的不僅是人的生理層面，更在于将所有宋人最為珍視的尊嚴摔在地上狠狠踐踏，徹底摧毀了其心理防線。

當然，這也從側面說明牽羊獻俘禮可以當作金太宗時期漢化的一個有力證據，他們積極吸收中原文明，并加快促進自身女真政權的漢化和封建化。但對于宋人而言，無疑是一場史無前例的災難。關于投降禮，還可參看最近《大秦賦》中東周君以及齊王田建的整個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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