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的房子在鬧市區裡,半新的小區,不是很大,人很多,院子裡老人孩子,下棋騎車,小貓小狗,十分熱鬧。
當初她就是看上了這份熱鬧,即便是被晨練的大爺大媽吵得睡不着,還是喜歡,這種生活氣息濃厚的人氣,她需要。
從老家回來,一路上聽她媽唠叨吐槽,似乎生活上的所有不如意,都讓她碰見了。
幼年喪父,換親不幸,女兒不親,姊妹薄情,再婚不如意,一條條,一樣樣,珍珍覺着腦子都快要爆炸了。
盡管這樣,她還是把她媽帶回了家。
房子在三樓,九十多平方小三居,房主裝修過,屋裡很新,也很幹淨,她不常在家,也不開火,整個房間很空曠。
窗外一顆很大的枇杷樹,這個季節,已經快要成熟了,南方的枇杷種進北方的小區,果子隻有手指頭大,不過看着很喜人。
陳朵兒東看看,西摸摸,“你買房子還不買新房?人家住過的房子,誰知道以前住的啥人?幹淨不幹淨?搬家你也不說一聲,要殺一隻公雞在房子裡滴滴血,辟辟邪氣。”
珍珍從飲水機裡接水說:“這都啥年代了,你這是迷信,現在誰還講究那個?”
陳朵兒說:“你别不信邪,房子裡有不好的東西,住進來是要倒大黴的,你看看這沙發麼,在看看這窗簾,醜死了。”
珍珍說:“媽,你别挑毛病了,新房子我沒時間裝修,這房子直接都能住人,還是朋友幫忙買的房,我很忙,過兩天又要出去,我的意思你搬過來住,我一個月在家待不了幾天,住在這兒也方便。”
陳朵兒一聽就高興了,“讓我搬過來啊?那你周叔也要一起過來的。”
珍珍無奈地說:“過來呗,隻是一點,不要幹涉我的生活,還有你們兩個别在家吵架,要吵出去吵去。”
陳朵兒連聲答應,這不是很難辦到的事兒,都住到自己女兒的樓房裡了,他還能跟自己吵架嗎?
珍珍第二天有事兒,她媽在家裡休息,樓下小區外面菜市場,超市,商場幾分鐘路程,她站在窗口看着院子裡的老人坐在樹下唠嗑,覺得日子越過越好了。
她吃完早飯把家裡收拾了一下,打算下樓買點菜,今天不想回家,給珍珍做點飯吃。
換好衣服了,經過珍珍的房間,拐了進去,她拉開珍珍的衣櫃,乖乖嘞,這死孩子也不穿女裝,買這麼多好看衣服幹啥?
她一時間被新衣服迷了眼,也忘記了要出去買菜了。
五十歲的陳朵兒沒有發福,除了腰身稍微滾圓一點。
珍珍的衣服她都能穿,一件件地拿出來試一試,每一件都喜歡,就是有的看着太年輕,她穿不出去。
選來選去,哪一件都想要擁有,最後選了一條白裙子,穿上自己的鞋子也覺不配,穿了珍珍的一雙小白鞋。
珍珍的腳大她一号,湊合着穿也很好看,在洗手台上的鏡子裡照了照,又覺得脖子裡的皺紋太明顯,捋了捋還是有,瞬間有點沮喪。
鏡子隻有上半部分,看不到下面,她站在一個小凳子上,勉強看到小腿,她的腿還是很細,也很白,這是她引以為傲的地方。
照了半天鏡子,心滿意足地出了門,今天太陽很大,五月的陽光溫暖不燥,曬在身上暖洋洋的。
人靠衣裳馬靠鞍,陳朵兒覺得她就沒有穿過這麼好的衣裳,腰闆也挺起來了,臉也仰得高高的,小碎步走起來。
小區裡的阿姨都不配跟她玩,這麼好看的衣服,這麼美好的天氣,周文斌在身邊就好了。
人随心動,一個電話打過去,正在打牌的周文斌站起來就打車去市裡了,現在,他是真怕陳朵兒扔下他,一個人去享珍珍得福了。
中午珍珍回家吃飯的時候,周文斌和陳朵兒已經在家裡等着她了。
對于這個不請自來的後爹,她并沒有多表示什麼,反正還是得搬過來,她說跟她媽自作主張也差不多。
就像是一家三口一樣,平靜地吃飯,吃完飯她去睡覺,陳朵兒收拾,周文斌躺屍。
一切都看似那麼美好,晚上珍珍要出去,她媽說:“晚上你還出去幹啥嘞啊?女孩子家的,你幹啥去?幾點回來?”
珍珍有片刻的失神,讓她來住是正确的決定吧!
珍珍說:“媽,我們說好的,你不幹涉我的生活,你該跳舞跳舞,該逛街逛街,就是别管我好嗎?我有我的生活和工作。”
陳朵兒說:“行行,我知道了。”
說完關上了門,珍珍剛要換衣服,陳朵兒推開門說:“你掙多少錢啊,哪麼花?買那麼多衣服,我也沒見你穿過,那個白裙子我穿走了啊?”
珍珍閉了閉眼說:“你不要亂動我的東西,沒衣服穿就自己去買。”
她脫掉上衣,看她媽還推着門,探進來頭看着她,珍珍從櫃子裡拿出來一件衣服穿上說:“你們就先住一段時間,彼此習慣一下再說吧!”
陳朵兒立刻驚醒地說:“你不是說要我們搬過來嗎?我覺得挺好的,搬過來我還能照顧你。”
珍珍說:“好,你随便吧,我換衣服,關上門。”
門關上了,珍珍坐在床上,脫掉褲子,換了一條裙子,愣了一會兒,起身出了門。
陳朵兒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身邊是躺着的周文斌,他自顧拿着手機在看。
珍珍遞給陳朵兒一個盒子說:“呐,生日禮物,你生日本來想請你吃飯的,結果姥姥走了,這個給你,我出差了,過幾天回來,你看看又要搬來的東西就回去拿過來,不搬買新的也行,你自己看吧!”
珍珍走了,陳朵兒一下子就放松了,周文斌說下去走走,熟悉熟悉,陳朵兒說要在家收拾,看着首飾盒裡的金镯子,越看越喜歡。
還是閨女貼心啊,這戴在手上,立刻就不一樣了,金光閃閃的,襯得手又細又白,真好看。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老了老了,還能有這福氣。
第二天她和周文斌回礦上搬東西,雖然沒啥值錢的,破家值萬貫,衣服啥的總要搬去一點。
樓下的老鄰居坐在樓洞口聊天,她駐足添兩言,有人問起金镯子,她顯擺地說:“珍珍買的啊,那孩子,我生日,不讓買非買,年輕人不會過日子,淨花錢。”
有人附和,“珍珍那孩子就是懂事,長得還好看。”
陳朵兒說:“哎吆,你們是不知道,就是不結婚,說自己能掙錢,買了房子車子,讓我搬過去呢。”
又是一片羨慕的聲音,她的内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陳景老婆問,“珍珍在那上班呢啊?這麼掙錢,還要不要人?俺妞在文輝商場賣衣服,一個月帶提成才三千多,兩個月工資才能買的起你這個金镯子吧?”
陳朵兒笑着說:“她出差了,等她回來我問問,看看她那裡招人不招?”
陳朵兒走了,後面都是嘲諷的眼神,她看不見,“切,你可别把恁妞往火坑裡推了,她那閨女連初中都沒上完,能做啥工作?再說了,恁妞有人家閨女長得好看啊?”
其他的人哈哈大笑,大家内涵的都差不多,這就是底層的窮苦八卦,能想到多高尚的事來呢?
你過得苦巴巴的,她們嘲笑你過得不如她們,她們吃個肉,都覺得你幾年沒開葷了。
你過得好,她們内涵你在幹見不得人的事兒,你的錢來路不明。
人性中的惡就是笑你貧,仇你富,這點就算是她們突然暴富, 成為暴發戶,也改變不了這種惡習。
周文斌也就幾件衣服,陳朵兒的也不多,想想人生大半輩子了,真收拾起來,也不過幾件衣服而已。
都說破家值萬貫,她這不說一文不值也差不多。
沒有可以告别的人,他們兩個走過,假惺惺地打招呼,陳朵兒像一隻驕傲的母雞一樣走過,她終于找到了當年陳隊長老婆的那種氣勢。
三十年看孩兒,如今的她享了閨女的福了!
“哎!看看人家現在穿的戴的,出來進去的,時常穿的展呱呱的,真是城裡人了!”
“嗨!那是她生的閨女,她要有個兒子試試,還能恁展呱不?”
“她那閨女啊,啧啧,不羨慕!”
“球!你羨慕也羨慕不來啊,你兒子跑球恁遠,你沒那福氣!”
人走說背後,你永遠都不知道在别人的眼裡扮演着什麼角色,誰又不是别人眼裡的戲子呢?
五十歲的陳朵兒就像是突然開了竅一樣,年輕時候的她含羞,膽怯,現在這個年紀了,反倒是大方熱烈。
搬到珍珍家的幾天時間,樓下小區的張大媽,李大姐都認識了,一起出去坐公交車到偏遠的礦區買菜,原因是那裡的菜便宜還新鮮。
幾趟下來,她帶她們去了她的礦上,它熟悉地形,知道誰家的菜好,誰家的便宜,誰家可以搞價,誰家殺的豬是農家豬。
不多時,她就成了小區的能人,一時間她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價值一樣,活躍在七大姑八大姨之間,遊刃有餘。
而周文斌,每天一大早就出去文化宮打麻将,說是娛樂為主,賭錢為輔,實際上跟礦上的棋牌室差不多。
珍珍一出去好多天,這許多天,她的電話也打不通,陳朵兒隻打過一次,是想問問她家裡有沒有感冒藥,她頭疼。
電話打不通,她讓周文斌給她買點藥,他說:“你是跳舞被風吹得了吧?多喝點熱水,睡一覺就好了。”
陳朵兒心裡委屈說:“我這都病了,你是一點都不關心,讓你買點藥,你讓多喝水,那喝水能好,還要醫院幹啥?”
周文斌說:“已經天黑了,我去哪兒給你買藥,明天再說吧。”
陳朵兒說:“藥店就有啊。”
周文斌躺着動都不動,陳朵兒有氣無力地說:“你不能光讓我伺候你,我要是快死了還能不能指望上你啊?”
周文斌冷哼:“到時候再說。”
陳朵兒心都涼了,“周文斌,你還是不是人?吃我的,花我的,住我的,你連口水都不給我倒,你滾!”
周文斌說:“你再說一遍?你是不是想死?”
陳朵兒說:“我就是想死,你打死我吧,我不活了。”
周文斌拉起被子扔在她的頭上說:“你安靜一會兒吧?我看你還是不難受,你以為在你閨女這兒,我不敢打你呢?”
陳朵兒一把扯下頭上的被子說:“你多能耐啊?在哪兒你都敢打我,你這沒用的,就知道對我揮拳頭。”
周文斌實在是忍無可忍,一巴掌扇在她臉上,鮮紅色的指印立刻顯了起來。
還是老套的路數,陳朵兒哭天抹淚地跟周文斌撕打,他也不甘示弱,兩個人在床上忘我的戰鬥,“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來,讓我收拾你一頓,給你紮一針就好了,感冒了,你看你就是吃飽撐的沒事兒幹,你給我過來!”
這場狗血的鬧劇,兩個人忘我的打架,連開門聲都沒有聽見。
直到珍珍推開卧室的門,看着床上的兩個衣冠不整的人,冷漠的說:“要打出去打,别在我屋裡丢人現眼!”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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