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魯迅的文章《秋夜》開頭,出現的“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這句話,的确是讓人不太理解的。尤其是初中生,理解起來,難度更大。
(魯迅畫像)
說理解的難度大,并不是說字認不得,詞句的意思不理解。不,字都認得,詞句也是再明白不過了,而且隻是兩個判斷句,而且隻有“主謂賓”,沒有“定狀補”這些成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正是這種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讓人疑惑不解。
換一句話說,如果“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這句話,是一個初中生寫的,老師一定會說,太啰嗦了!立馬就會給修改成“兩株都是棗樹”,或者修改成“兩株棗樹”,甚至直接說“倆棗樹”。
那麼,為什麼魯迅寫的,成了千古名句,而讓初中生來寫,就成了病句了呢?
曆史上,同樣讓人不能理解的,還有南北朝詩人謝靈運寫的“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對“池塘生春草”這句詩,元代文學評論家元好問給予了高度評價。他在《論詩絕句》中評價道:“池塘春草謝家春,萬古千秋五字新。”
元好問的意思是說,“池塘生春草”這句詩,是從古至今最有“新意”的,簡直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
但是,假設讓我們的初中生寫作文,他寫了“春天來了,池塘邊的草發芽了”這麼一句,會有多少老師認為他的寫法有新意?
一個都沒有。
(魯迅畫像)
所有的老師都會認為,這一句俗話、套話、大白話,是剛開始寫句子的小學生的水平,既沒有意義,也沒有文采。
但是,為什麼元好問要給謝靈運那麼高的評價呢?難道僅僅因為謝靈運是南北朝時期詩人中的最大牌?
同樣的,難道就因為寫《秋夜》的魯迅是二十世紀中國最大的文豪,即便那是一個有點啰嗦的病句,我們也會認為寫得絕妙無比?
老師在解讀魯迅這句話的時候,常常是從修辭的角度來考慮的。認為這句話是用了“反複”和“象征”的修辭手法。“反複”的目的是為了強調,強調棗樹很少,雖然少,但是有堅挺的風骨。“象征”是說棗樹象征在白色恐怖下的革命者,表現其堅貞不屈的姿态。
不過,老師的這種解釋,并不能完全說服學生。我在教書的時候,就曾見過這樣的事。有個學生,他寫了個檢讨,表達他和另外一個同學因為調皮被老師在放學後留下來。他寫了這麼一句:“放學後,教室裡站了兩個人,一個是學生,還有一個也是學生。”
(魯迅畫像)
他想表達不滿,但很多老師看到後,都笑得噴飯。
學生照樣也用了“反複”和“象征”的修辭手法,為什麼我們看了卻笑得噴飯。而魯迅寫的,我們就油然而生崇敬之情呢?
顯然,光說這句話是用了修持手法,是說不過去的。我覺得,無論是魯迅的文章句子,還是謝靈運的詩句,他們之所以成為千古名句,根本的原因,是因為寫這句話的人,他們身上藏着巨大的文化背景。因為有這種文化背景,當同樣句子由文豪寫出來的時候,自然和由學生寫出來是不一樣的。
兩個武功不一樣的人,他們同樣拍出一掌,但是其打擊力度顯然是不同的。就是這個道理。
(參考資料:《南史》《論詩絕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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