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訴人：燕草(化名)，女，33歲，個體

　　還沒開始講述，燕草就已經不能自持地恸哭起來：“我已經失去了一個，我不能再失去另一個了！”坐在對面的我靜靜地為她遞上一方紙巾，燕草的情緒稍稍緩和了些，她擡起頭來長籲一口氣說：“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這時我才注意到，她原來有一雙很美麗的眼睛，雖然紅腫卻掩飾不住其中柔和清麗的光澤。

　　為了愛，我曾出賣靈魂

　　18歲那年，我遭遇了我生命中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場愛情。在綻放希冀的夢季，四處飛揚的花瓣絢爛而芬芳，我遇見了秦桑。花樹下，他輕輕攤開我的掌心，捧了一捧花瓣，他說，這是他的愛情與幸福，現在他把它們交給我了。聞着花瓣的清香，我的心悸動不已，那一瞬的動心注定了我此後對秦桑堅定的愛。

　　我們戀愛了兩年，其間我的家人一再反對我與他交往，然而深愛秦桑的我又怎會這樣輕易離開他，秦桑的深情更讓我不忍離棄。兩年後，我不顧家人的反對，與秦桑結婚了。

　　新婚時，我和秦桑可以說是一貧如洗。秦桑的家裡沒有給我們蓋房子，我就和他住在他父母家裡。秦桑和我都沒有積蓄，一年後兒子出生了，家裡的開銷就更大了，有的時候家裡甚至都斷油好幾天。雖然生活捉襟見肘，可有愛情這無比珍貴的财富，我們自有富豪之家體味不到的溫馨幸福。

　　結婚三年，經濟狀況依舊沒有好轉，我們向親戚借了三萬塊錢翻新了他家的房子。我總想，雖然欠了錢，但隻要努力就一定還得上。秦桑開始更加努力地工作，看着日益消瘦的他，我真覺得心疼。因為身體的原因，秦桑後來就不上班了，家裡的收入隻能靠地裡。生活更加困窘了，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兩年，我偶爾也會唠叨兩句，但是我們從來都不吵架，更不要說打架了。

　　在困窘的生活裡輾轉沉浮卻一直找不到出路，我漸漸失去了新婚時對婚姻的美好幻想，我感覺我越來越像一條橫卧于涸轍裡的魚，隻能用失神的眼睛望着天空，期盼着似乎永遠也不可能到來的甘霖。如果這時，誰能給我一杯水，我就甘願把靈魂賣給他。

　　這樣的心态無疑是危險的，我果然出賣了自己的靈魂，為了三百塊錢，我做出了對不起秦桑的事。在做那件事的時候，我的神志是清醒的，我知道我深愛的人仍是秦桑，當另一個男人占據我的身體時，屈辱的淚水流出了我的眼眶……

　　事後，我就後悔了，更覺得對不起秦桑。在内疚的作用下，我向秦桑坦白了一切。聽着我的講述，秦桑的面色陰沉，我講完後，他沉默了好一會，然後緊緊地把我摟在懷裡，他說要帶我離開這裡，他不會讓我離開他。說着說着他就和我一起哭了起來，我們哭了整整一夜。秦桑的淚水純淨晶瑩，正如他愛我的心，我知道這個男人是用全心在愛着我、包容我的。

　　他的衣服上有了别人的長發

　　事情似乎就這麼過去了，我羞于提起，秦桑也從不提起。過了一段時間，秦桑開始與朋友一起做小生意，生意雖小卻還算紅火，我也常常過去幫忙，有時候忙到深夜也不覺得累，感覺生活有了奔頭。

　　一年後，我們賺了一些錢，就在鎮上租了個門面，生意一直不錯。入冬後，生意漸漸少了，秦桑就到外面去玩，後來他待在外面的時間越來越長，有時候他回來，還一本正經地跟我說，他跟某某女子有關系。我笑笑，根本不信。

　　2006年春節的時候，秦桑的一個朋友在我家喝酒，他跟我說：“嫂子，你可得看住大哥，這個年齡的男人是最危險的。”

　　不知道為什麼，聽了他朋友的話以後，我竟開始注意他懷疑他了。秦桑在外面逗留的時間越來越長，除了吃飯睡覺回來，白天根本不在家裡。他常去的那個“朋友”家，正是我們鎮上一個風傳不檢點的女人。以前，他隻要有空就在家陪我，在那些困窘的日子裡，我們的歡聲笑語吹散了多少籠罩在我們頭上的愁雲慘霧，而現在究竟是怎麼了呢？

　　一次秦桑說去外地做生意，可是到該回來的那天他卻沒回來。我給他打電話，他說自己太困了，就在某城停車睡了，第二天一早回來。

　　秦桑到家後，我在他的衣服上發現了一根長發，他解釋說回來的時候有個女人搭車，可能是她的頭發不巧沾到了他的衣服上。這個解釋估計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吧，我聽着隻覺得可笑又可氣。

　　一天，他深夜回來，倒頭就睡，我悄悄地打開了他的手機，一開機就收到一條短信：“秦哥，你今晚還來嗎？我好想你，我好愛戀你。”看到這條短信，我氣得渾身顫抖。我把他從床上抖落起來，他的第一句話竟是怪我翻他的手機，他說這條短信是朋友開玩笑發的，說我要是不信可以打這個電話。我打過去，對方的手機是停機。秦桑氣沖沖地從床上爬起來，開車走了。

　　他氣，我比他更氣啊！可是再氣，我還是放不下對他的牽挂。他走了以後，我給他打電話，他的手機關機了。

　　當天夜裡下了好大的雨，一直下了三天才停。而我一直站在雨裡等他回來，整整等了三天三夜，他沒有回家，我大病了一場，從那以後身體就不好了。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是否預示着我和秦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呢？

　　外面成了他的家

　　幾天後，秦桑回來了，然而他隻是換走了新衣服，扔下一堆髒衣服就走了。我邊洗他的衣服邊流淚，在他的衣服上，我又發現了一根長發，而這次我什麼都沒有說。

　　每個夜晚，我都不能睡去，整夜整夜地失眠。這一個夏天，除了回家換衣服外，秦桑都在外面。他跟我說，他在市裡開了家店，他就住在倉庫裡。

　　漸漸地，秦桑回家換衣服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很快到了中秋節，秦桑說要到姐姐家過節，前一天我激動得一夜沒睡着。中秋節當天，秦桑确實到了姐姐家，到了下午，我困了就睡了一會兒，等我醒來發現秦桑不在家裡了，兒子說他開車走了。我給他打電話，他告訴我因為要陪所代理品牌的地區經理吃飯才走的。

　　到了夜裡十點多，我打秦桑的電話，聽到的卻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提示音。我連吃了十幾片安眠藥才睡着。

　　我們結婚紀念日那天，我孤單地徘徊在家裡，倍感凄涼，百無聊賴中，我從箱底翻出了我們結婚時的紅棉襖。它的顔色已不似往昔豔麗，竟有些斑駁黯淡。色無百日鮮，人又哪得千日好呢？我默想着，把棉襖穿在了身上。沒想到，這時秦桑竟然回來了，他是因為車出了點事才回家的。看到我的樣子，他呆住了，一下把我摟在懷裡，我委屈地哭了。這件事以後，秦桑似乎有所觸動，他回家頻繁了些，但卻從不在家住。

　　秦桑到底住在哪裡，對我來說一直是個謎。生日那天，我按捺不住想找他的念頭，去了他住的地方附近。巧的是，我遇見了他一個開出租的朋友，我便讓朋友帶我去找他。在路上，我發現了他的車，尾随着他我進了一個小區，看到他上了樓。我叫他，他不理我，後來竟從樓上下來開着車走了。

　　事後，我又去了這個小區一次，敲開了門，開門的女人叼着煙，畫着濃濃的眼線，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她桀骜地問我是誰，還不讓我進去。這時秦桑從裡屋探出了頭，他讓我進來，說屋裡住的是兩口子。我在屋裡見到還有一個女人，她們都吸煙喝酒，我心裡很難受，也跟着喝酒，最後我幾乎是踉跄着奔出了小區，秦桑也沒有追我。

　　這次以後，我再也沒有去找過他。他還是不回家，手機也是一到晚上八點就關機。

　　為了不離婚，我曾自殺過

　　今年3月，秦桑忽然說自己沒有錢了，不僅做生意的錢沒了，連我們的拆遷補償款都沒有了，而這時，我們原來蓋房子的錢還沒還上。根據拆遷政策，作為拆遷戶的我們除了得到補償款外還能分到兩套房子，上房後，秦桑向我提出了離婚。而且，他還說，兩套房子他母親要住一套，我想要另一套的話就要幫他還債。秦桑絕情絕義的話讓我灰心絕望到了極點，我悄悄買了5塊錢的農藥，在深夜裡喝下。

　　那天晚上秦桑在家，不過他住在我隔壁。朦胧中，我似乎聽到秦桑說了句：“毀了，出事了！”然後，我便沒有了意識。

　　我醒來已經是兩天後了，我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的就是秦桑，我哭着說我不想離婚，我愛他，不願意離開他。他哄着我說：“我知道，咱不離婚，你配合好醫生，看好病咱就回家。”聽着秦桑的話，我覺得我拼着命換回了婚姻，我值了。因為心情愉快，我恢複得很好，在醫院休養了一個月就回家了。

　　然而，我想錯了。剛回家，秦桑又提起了離婚。我問他為什麼一定要和我離婚，秦桑說，因為早年我的出軌，村裡人都在議論，他擡不起頭來。可是當初，他是怎麼也不願意為了這個跟我離婚的，現在提起，不是借口又是什麼呢？

　　秦桑手裡的确是沒錢了，他不在外面租房住了，車子賣了，東西也搬回了家，可是他還是終日不着家，喊着要離婚。我心裡真是痛啊，我告訴他，要走可以，但是我就在家裡等他，因為我愛他。

　　我真的不想失去秦桑，他是我唯一愛的人，我這些日子都是終日以淚洗面，每天我都喝酒，因為隻有喝酒我才能睡得着覺。我來傾訴的時候，秦桑帶着兒子去公園了，我好怕他把兒子也帶走啊！我已經失去了我的老公，我不能再失去兒子。

　　傾訴的過程中，燕草一直都是哽咽着的。在我與燕草會面的十幾天後，燕草打來電話說，她又懷孕了，可是秦桑還是不回家，她似乎攥着希望，但到底是絕望多一些。她幻想能通過這個孩子挽回秦桑的心，隻是不知道還有幾成勝算。我深深地同情燕草，然而我又能說什麼呢？其實有時候愛得太卑微太軟弱，是赢不了愛情的，在某些時候，應該愛得強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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