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作為一種題材以詩載之,我覺得也并無不可,但是要有分寸,要點到為止、恰到好處,也就是說,要豔而不俗、美而不淫。
寫性的詩最早可以追溯到南朝的樂府時代。如《碧玉歌》:“碧玉破瓜時,郎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這是一首典型的“破處”詩。寫“破處”的古詩還有一首很值一讀,但具體是哪個朝代哪位詩人寫的我就沒有考究了:“攜手攬腕入羅葦,含羞帶笑把燈吹。金針刺破桃花蕊,不敢高聲暗皺眉。”這首詩可謂色、香、味俱全,而且還有聲音,生動、形象至極。樂府詩中另有一首《子夜四時歌》也是專為性愛而作的:“開窗秋月光,滅燭解羅裙,含笑帷幌裡,舉體蘭蕙香。”一個秋天明月高懸的夜晚,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子在燭燈被吹滅後解下了羅裙,她嬌羞的笑在帷幌中蕩漾,她橫陳的玉體散發出蘭蕙之香,這是一個多麼美好讓人迷醉的夜晚啊!樂府詩之後,曆朝曆代均有寫性之詩流傳,尤以唐朝為盛。唐朝是一個高度開放的社會,性文化十分發達,是一個談性說詩無法回避的時代,流傳下來很多脍炙人口的性詩。如元稹的《會真詩》:“無力慵移腕,多嬌愛斂躬。汗流珠點點,發亂綠蔥蔥。”這首詩無疑是一幅勾人魂魄的春宮圖,讀這首詩除了性愛的美好憧憬你還會想什麼呢?唐朝的大詩人李白、白居易等均有描寫性愛的詩句流傳。如“何由一相見,滅燭解羅衣”、“玳瑁筵中懷裡醉,芙蓉帳裡奈君何”(李白),“芙蓉帳暖度春宵”(白居易),“楚腰纖細掌中憐”(杜牧)等。當然,最能代表唐朝性文化的作品則非張文成的詩體小說《遊仙窟》和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簡的《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這兩部作品莫屬。因這兩部作品不屬于詩歌範圍,在這裡不作贅述。宋朝也有不少很有名的性詩,比如蘇東坡的《戲贈張先》:“十八新娘八十郎,蒼蒼白發對紅妝。鴛鴦被裡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再如葉紹翁的《遊園不值》:“應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成語“紅杏出牆”即出于此詩。
再來說一說國外的性詩。國外的很多大詩人都寫過性,如智利大詩人聶魯達,他的《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及《十四行情詩一百首》中就有很多關于女人身體及性愛的描寫。他還寫過一首以《淫水》為标題的詩,他在詩中寫道:“黃色的大腿谷穗般地扭在一起。/我傾聽着射擊似的親吻聲,/我傾聽着,為急促的喘息和呻吟撼動。”英國大詩人艾略特的代表作《荒原》中也有描寫性的詩句:“他試着動手動腳上去溫存,/雖然沒受歡迎,也沒有被責備。/興奮而堅定,他立刻進攻”。在墨西哥最偉大的詩人帕斯的筆下,性愛則是“兩個面對面的身體/有時是根/在夜間盤在一起。”性愛之後,“這是最甯靜的天空,/這是最純潔的裸體。/在我血液的大樹下,你,已經死去。”法國當代詩人艾呂雅是位一生都在做着“自由肉欲的酣夢”的詩人,女人和性愛是他創作永恒的主題和永不枯竭的源泉。在他的筆下,性愛是“形同兩火之間的雨滴/形同兩笑之間的珠淚”。不過,國外寫性愛方面的詩歌,美國當代詩人雷克斯羅斯無疑是最大膽的一個:“你弄醒我,/分開我的腿,吻我。/我送給你/世界第一個早晨的露水……你的舌敲打,/進入我,我變得/空洞,閃耀着/旋轉的光,像一個/巨大膨脹的珍珠……我把你的頭緊緊抱在/我的腿間,壓着你的/嘴,永遠地/漂走,在一朵蘭花中/在天堂河上劃船。”詩歌寫的是什麼,讀者一看便知,卻并不讓人覺得淫蕩和粗俗。
現在,讓我們把目光收回來看看我們當代寫性的詩歌。當代性詩中陳東東的《形式主義者愛箫》是一首不可不提的詩。這首詩的成功在于隐晦和隐喻,将男歡女愛的另類方式寫得如此巧妙、自然,可以說是“豔而不俗、美而不淫”了。
不過,時下更多的性詩可以說是粗俗甚至下流的,與淫穢物品沒有什麼兩樣。讓我感到奇怪的是,這一類所謂的作品為什麼就沒有被列入掃黃之列?難道就因為披上了詩歌這一馬甲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毒害青少年了嗎?詩歌說到底是一門審美的文學藝術,審醜終究是無法取而代之的。諸如“打炮”、“手淫”、“亂倫”、“口交”、“陽具”、“陰蒂”等等詞語還是不宜入詩的,而且,性詩也不能為性而寫性。我相信,在詩壇吵得沸沸揚揚的所謂的“下半身”寫作也隻會是過眼煙雲,不過是一場鬧劇,終将被真正的詩歌所抛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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