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的襲人一直是個頗有争議的人物，喜歡她的人說她溫柔體貼，甚至有人認為“娶妻當娶花襲人”，而不喜歡她的人則道她是心機女，連晴雯之死，四兒等人的被逐也一并算在她頭上。

毋庸置疑，世上本沒有完美的人，書中的一個人物能讓人争論至今，既說明曹雪芹角色塑造得成功，也說明襲人這一形象是我們現實生活中的縮影，可取、不當之處并存。

一、襲人之賢

對書中幾個有分量的丫鬟，曹公都給她們賜了一個字“勇”晴雯、“俏”平兒、“慧”紫鵑，獨襲人得了個“賢”字。

賢惠，是古代許多男人的擇偶标準，曹雪芹用“賢”字評價襲人，可見甚是偏愛于她。怡紅院的丫鬟衆多，晴雯貌美手巧、麝月口才極佳、芳官淘氣活潑……襲人絕對不是這群人當中鶴立雞群的一個，然若說“賢”，襲人當之無愧。

襲人本是賈母身邊的丫鬟，“賈母因溺愛寶玉，生恐寶玉之婢無竭力盡忠之人，素喜襲人心地純良，克盡職任，遂與了寶玉”，此處充分表明了賈母對襲人的放心，側面烘托了襲人的溫柔體貼和細心。

除此之外，襲人還有一份忠心，“伏侍賈母時，心中眼中隻有一個賈母”，伏侍寶玉時“心中眼中又隻有一個寶玉”，當然，作為怡紅院管事的大丫鬟，光憑這幾點要稱襲人為“賢”，還遠遠不夠，接下來看幾個事件：。

1、酥酪一事。第十九回，襲人回家歸來，寶玉命人把他留給襲人吃的酥酪取來，知道被李奶奶吃了，正要說話之際，襲人便忙笑道“原來是留的這個，多謝費心。前兒我吃的時候好吃，吃過了好肚子疼，足鬧的吐了才好。他吃了倒好，擱在這裡倒白糟蹋了。我隻想風幹栗子吃，你替我剝栗子，我去鋪床。”三言兩語讓寶玉信以為真，而把酥酪丢開。

襲人當然不是真的想吃栗子，隻是憑自己的智慧，免去一場風波。須知此前“楓露茶”一事，就惹得寶玉大動肝火，當時驚動了賈母，事後茜雪被攆。倘若襲人也跟晴雯一般語氣“快别提了，我連酥酪的影子都沒看到，就被李奶奶吃了”，那怡紅院必然又有一場“風雨”，不恃寵挑事，并把事化了，襲人可以謂“賢”了。

​2、為晴雯求情。第三十一回，寶玉因有心事，悶悶不樂，因晴雯跌了扇子，他便歎了一句“蠢才，蠢才！将來怎麼樣？明日你自己當家立事，難道也是這麼顧前不顧後的？”晴雯是塊爆碳，當場就回了一堆話，氣得寶玉渾身亂戰。

襲人來勸，晴雯又明裡暗裡怼得襲人無話可說，惹得寶玉脾氣發作，要攆她出去，關鍵時刻，還是襲人出面，帶頭跪下，使得衆丫鬟也忙跟着下跪求情。此為襲人二“賢”，不以怨報怨，從大處着眼，穩定了局面。

3、勸谏一事。寶玉挨打，是賈府一件大事，在這次挨打事件中，襲人借機向王夫人“進谏”，也是一場重頭戲，上文已道襲人忠心，但因寶玉性情怪癖，故她雖有規谏，卻仍心中憂郁，而不湊巧的是，在寶玉挨打之前，寶玉對黛玉說的肺腑之言，又被她聽了去，讓她驚慌畏懼，日夜懸心。

盡管绛珠仙草下凡隻為還淚，斷不會和寶玉有不才之舉。但這樣的感情，遠非賈府大多數人能理解，如襲人對王夫人所說“不論真假，人多嘴雜，那起小人的嘴有什麼避諱，心順了，說的比菩薩還好，心不順，就貶的連畜牲不如”“若要叫人說出一個不好字來，我們不用說，粉身碎骨，罪有萬重，都是平常小事，但後來二爺一生的聲明品行豈不完了”為主子着想，防患于未然，雖是襲人職責所在，卻也又是她一“賢”了。

二、襲人之善。《紅樓夢》中，寶玉是衆人眼中的金鳳凰，賈環則是被忽視和冷落的小凍貓子。在第三十四回，襲人的一個舉動，卻透着對賈環的暖意。

這一回，王夫人向襲人問話，“我恍惚聽見寶玉今兒挨打，是環兒在老爺跟前說了什麼話。你可聽見這個了？你要聽見，告訴我聽聽，我也不吵出來教人知道是你說的。”在寶玉挨打之後，襲人已問過茗煙，茗煙已明确告訴她“那金钏兒的事是三爺說的”，故她自然是知道的，但她卻向王夫人回道“我倒沒聽見這話，為二爺霸占着戲子，人家來和老爺要，為這個打的”“别的實在不知道了”。

賈環之母雖為姨娘，卻仍舊是奴才，而王夫人又素來厭惡他們母子，襲人如果據實已告，附和王夫人，定能讨好于她。但寶玉挨打已成定局，襲人的這番回話，是為賈環免去了一場“災難”，是她心地純良中的一份善。

三、襲人之作。但凡人都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襲人也不例外。服侍寶玉之前，襲人還曾服侍過湘雲，故兩人關系極好。

第三十二回，襲人才說了一句湘雲拿小姐的款，就急得湘雲發誓“我要這樣，就立刻死了……不信你問縷兒，我在家時時刻刻那一會不念你幾聲”，顯見得湘雲是真心拿襲人當好朋友，然這一回才來，襲人卻便開口要她幹活“有一雙鞋，摳了墊心子，我這兩日身上不好，不得做，你可有功夫替我做做？”雖說寶玉的鞋，怡紅院的小丫頭們沒資格做，但晴雯是大丫頭，且針線活做的極好，何不叫她做？

再不濟，便是等襲人自己身子好了，再做也不遲，且湘雲終究是小姐、是客，襲人卻指使她幹活，而根據湘雲說的“論理，你的東西也不知煩我做了多少了”，可知襲人讓她幹過的針線活還不少，湘雲真性情，不計較，襲人卻讓人覺得作，而後寶钗問湘雲在他家做什麼，襲人理所當然地說道“才說了一會子閑話。你瞧，我前兒粘的那雙鞋，明兒叫他做去。”好似湘雲來賈府就是給她幹活的一樣。此回的襲人，最讓人生厭。

偉大的文學，魅力無窮，正是作者這樣細緻的人物刻畫，才讓那因家裡窮，從小就被賣到賈府的襲人，在褒貶不一中，也長久地“活”在這部經久不衰的《紅樓夢》中。

作者：長安月，本文經作者授權發布。歡迎關注我的頭條号：少讀紅樓，為你講述不一樣的名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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