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時密密縫,意恐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晖。”每當孩子誦讀這首詩時,我熱淚盈眶。記憶的潮水如開閘般,奔流不息,歲月将昔日畫面刷新,将往日的愁緒拉長……
山窮水瘦又更困,命裡注定奔波,流浪。
記得我那年十五歲,在父母默許下,跟同院二狗子一同去北京打拼。
在那時,為了生計辍學是很常見的事。都知道知識改變命運,都知道窮人娃子改變命運的最佳捷徑,是讀書。為了等米下鍋,命運選擇我們,而不是我們能選擇命運。
二狗子比我大三歲,也在十五歲時辍學,走上打工的道路。在外打三年工,掙了點錢:在我央求下,他答應我與他同行。
在臨走前那一夜的情景,使我至今無法忘記。
煤油燈如豆,發着微弱光,怎麼也驅趕不走夜的黑暗。忙碌一天的母親,在竈台上炒着花生米,瓜子……
“娃,你明天第一次出門,古人說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出萬跟着狗子一塊幹,不要偷奸耍滑。力氣是奴才,出了還會來
"對人要厚道,不要斤斤計較,交朋友要誠心
……
叨叨叨絮,喋喋不休。我一一答應,并許下承諾。
父親,在如豆的燈光下,吞雲吐霧地抽着煙,時不時發出一聲悠悠一長歎。
每一聲歎息,充滿無奈,每一聲歎息包含着對兒子的愧疚,每一聲歎息寫着父親這一生的艱辛,滄桑。
十二歲小妹,撒嬌賴在我的懷中,央求母親不要讓我出門,胖嘟嘟小手搬着我的臉,小臉挨在我臉上。
父母唉歎,一切都是那麼刺心。聽到讓人心酸。小妹好好照顧爹娘,等我回來給你買好吃的。我哄不懂事的小妹。一向貪吃的小妹,堅決搖頭不要,隻希望照顧好自己身體早點歸來。
母親炒好了花生米,瓜子,又忙着為我收拾行李,縫補衣服。他粗糙結滿繭子子的手,拿着針線對着燈光穿線,顫抖的手怎麼也穿不上。
唉,老了,無用了,娃
來幫我穿針。父母借我穿線時間,用剪子将自己破碎衣袖碎吊吊兒剪去。
窗外明月高懸,碧空如洗。氣溫下降,幹冷幹冷的。月亮灑下清涼的
餘輝,夜涼如水。
月光灑在屋裡,将母親不算高的身影拉長。
母親瘦骨嶙峋身影,彎着佝偻的腰,在月光下顫抖,搖曳。臉上被歲月的刀刃,雕刻道道溝壑。頭上兩鬓斑白,在月光折射下泛着銀光。老了,老了就像窗外那棵風燭殘年的老态龍鐘的柿子樹,在寒風無情肆虐下,無奈地扭動那虬枝蒼桑的枝條……
小妹乖巧地在我懷
中熟睡,我扭轉頭抹去婆娑淚水……
娃,快睡,你明早三點要早起去趕車,母親催着我和父親……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沙沙的響聲吵醒,原來母親在為我準備早飯,忙碌着,操勞着,他一夜沒睡,看着他那忙碌骨瘦如柴的佝偻的背影,我的淚模糊了雙眼。
随着一陣的敲門聲,和沙啞聲,二狗子叫我。我背着行禮準備出發時,那木納,笨拙的父親,硬生生地将我行禮搶下,向肩上一杠。娃,我送你去鎮上。我拒絕着,這來回四五十裡,這點行囊我扛得下。
父親抹着眼角淚:去吧,
你讓你爹送一程,農活不忙嗎!
父親跟在我的身後,扛着行囊,邁着沉重腳步。
當快到迖鎮口時,有條河,河水大淹沒了石步,必須赤腳過河。我忙脫鞋,父親用那帶刺的繭子手,拉着我,阻止我。他連忙脫那破爛解放鞋,半蹲着腰強行把我拉在他背上。
父親背着我扛着行囊,淌着沒膝的河水,喘着粗氣追趕上二狗子。涼冷刺骨的河水,冷的父親一哆嗦,我的心猛地鑽心痛疼。我扒在那硬棒棒背上,一陣陣溫暖,傳我心中,我不知不覺淚如滂沱。
馬上到鎮上了,就送到這裡,我強行拿下父親肩上行囊,咽唔地說。父親嘴張了張,好像想對我說什麼。
知道了,不用說了,爹回去,在家好好地注意身體。說罷我快速轉過身,加快腳步。害怕那離别愁,使我淚如雨灑。
玉盤的明月快落山了,遠處山似霧非霧一片朦胧。路邊那虬枝蒼蒼的風燭殘年的柿子樹,在陣陣寒風肆虐下,枯葉不情願地離開枝頭。我們踩在厚厚積葉上,發出沙沙的響聲。沙沙遠去的腳步聲音,如同從我心口踩過
遠了,遠了,當我偷偷地回頭看時,父親仍不情願轉身,及在狂風中向我揮手,揮手。
淚如失控的閘門,在風中飄灑,淚如雨下……
巜詩經.小雅.蓼莪》中說: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蓄我,長我育我,顧我複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
我已遠離你們身邊,看到你們骨瘦嶙峋的背影,看到你們憔悴布滿蒼桑面愁容,心口鑽心般痛疼。
父親啊,你木納,你掘笨。你木納掘笨的愛,如山般沉重,壓得我喘不過氣。母親啊,你叨唠,可你的愛如深沉大海,廣闊無邊。我今生今世無以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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